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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怪了,感覺最深刻的歌曲,都與在美國求學那三年有關。離開學校後不是不聽歌了,也不是沒有新偶像了,只是一聽到歌就在腦袋裡有畫面有情境的,還是那三年。蘇芮唱的歌,也在那段記憶裡。

在密蘇里讀大學部時,阿姨從加州會寄給我一些糧食,像泡麵與鰻魚罐頭之類的,妹妹則是從台灣寄些精神糧食給我,記得有蘇芮、費翔、丘丘合唱團、比莉的專輯卡帶。岔開一下,把隨費翔專輯而來的海報,貼在宿舍寢室牆上還真是吸引那些老美女生來品頭論足一番。

那年冬天,我畢業了,必須搬出宿舍,可是還在等德州學校的入學通知,不能離開此小鎮,於是與另一位台灣女生借住校外公寓度過寒假。公寓主人也是台灣來的學生,回台灣渡假去了。我的老美室友都回家了,死黨的台灣同學都也畢業了,或是去大都市覓職、或是去他州讀書、或是回台灣,我反而留下來與不太熟的學弟妹們共度寒假。

我對那個寒假的記憶,屋外冰天雪地,屋內飄蕩的歌聲不是蘇芮(一樣的月光專輯)就是黃鶯鶯(只有分離專輯)。她們的歌聲中,我讀遍公寓主人的英文言情小說,室友則是一邊手工自製枕頭套,一邊與聯誼認識的外校台灣男生煲著長途電話粥,有一種很閒適居家的氣氛。有時有好心同學開車載我們去逛逛 K-Mart、Walmart,去超市買菜找一群人回來吃火鍋。兩位女歌手作為背景音樂,聲音裡的哀哀怨怨很台灣,但是老屋內老式暖氣管不時發出咿呀聲音又很很異鄉,加上一夥人的吃喝笑語,混合在一起留下一種很難忘記卻也很難描述的感覺。

寒假結束,我也收到入學許可,告別密蘇里,拖著兩個大皮箱飛到德州。這個學校真大呀,光學生就有將近三萬人,老中(廣義來說包含台港中星馬)有一兩百人,申請住校就自動被分配與台灣來的學生同室,室友是一位天真、活潑、爛慢、彈一手好鋼琴的魅力女。

記得是中國同學會要準備農曆新年晚會,我那室友接下的任務是用鋼琴幫忙伴奏,有男女同學要情歌對唱,蘇芮與虞勘平唱紅的「請跟我來」。我當然陪著去練琴室看熱鬧,那位有優美歌聲的女生就是現在在無名網誌
喃喃自語的 vluse04 女士,我與 VL 這一邂垢居然就成為二十餘年的好朋友。至於他們後來有沒上台合唱這首歌,我還真是一點都記不得了。

暑假宿舍照例清空關閉,我與會彈鋼琴的才女搬出校外住進 VL 的公寓。 VL 的兩位室友,一位搬走了,一位返台渡假;才女準備來住一個暑假,我則是打算這求學的最後一年,不再住校,換口味住到校外來。

我們三個女生的家,只要有人在,音樂是不停的。音樂電台以外,三個人都有一些卡帶輪著播。其中,蘇芮的第二張專輯「暮然回首」,點播率挺高的,我們還都各有喜愛的歌。 VL 好像是喜歡「心痛的感覺」與「是不是這樣」,Why? 請密切注意,
VL 會自己寫一篇報告。會彈琴的虔誠教徒才女則喜歡「明天還是要繼續」,還真有宗教式鼓勵人心的意味。我喜歡的歌是「不回首」,因為我就是不能抗拒這種 Power Ballad 的調調兒。

秋季班入學的人都出去旅行了,我們這些春季班才入學的,必須趁暑期修一些課,不然後續課程較難銜接,所以一屋子人都沒閒著在上學。兩個暑修期,各五個星期修三個學分,必須天天上學,天天上圖書館,可是天天還是有一種悠閒氣氛圍繞四周。回想哪一段日子,印象最深的是週五晚上出去跳舞,週六逛街聚餐絕對不讀書,週日上午教友去對面的中國教會,我與 VL 則裝睡躲避來敲門邀約上教會的訪客,週日下午才回到圖書館 K 功課。

那個夏天很多生活片段都能像電影一樣在腦中播映,那些畫面都非關學業,但是背景音樂好像都少不了蘇芮的歌聲。

有個片段與我的室友同學都無關,可是背景音樂也是蘇芮。校園裡長方形像運動場一樣大的草坪,長久來被行人踩出一條對角線小徑,我傍晚一人穿越空曠的草坪,天上連一絲雲都沒有的藍天,耳裡妨彿聽見蘇芮的歌聲,嘴裡就唱起來了。走到草坪正中央, 一男一女倆老美學生攔下我來,問我可否借支筆。原來他們倆初碰面可能撞出火花了,急著要交換電話號碼,可身上沒有筆,方圓百里就只碰到我這個人兒。請想像我們仨站在那,等他倆分別在手上寫下電話號碼,那種尷尬情境,真該編到哪一部愛情片裡去的。

過了那個夏天,人都回到校園來了,我們還是很熱鬧的過著下課後的生活,但是蘇芮的影響力好像褪色許多,大約是因為台灣來的新生帶來了新的卡帶,蘇芮就從我們家的排行榜退了下來。

回到台灣後,我還繼續買蘇芮的專輯「親愛的小孩」,可是怎麼聽起來味道不一樣了,好像是製作人不一樣吧。隔了一些年,她換了唱片公司,我買過她的新 CD「愛就這麼來」,早期老歌與新作的歌各半,她與張惠妹合唱一首歌「河」,是已經過世的張雨生做的,終於又有當年聽「不回首」的那種感動。

蘇芮好像也從歌壇沉寂了好些年,兩年前出來開演唱會,出了一張雙CD經選集,我自然是搶購了,但是沒聽幾次。為了演唱會重新編曲,重新排曲目,都是很負責的做法,只是碰巧就不是我記憶中的味道。怎麼形容呢,好像就是少了當年那種乾脆俐落理直氣壯,尤其是「再回首」那樣的歌,總讓我聯想到 KTV 裡面眾人唱的口水歌,真是委屈蘇芮了。

後來發現另一家唱片公司也出了一套雙CD蘇芮經選集,這次我仔細檢閱曲目,確定都是比較早期的歌,很高興的又掏腰包買了。回家一聽,有一些兒失望。老外老歌星出精選集,常常是註明經過 re-mastering,意思是用現代科技補強當年錄音技術較差時代的作品,讓你聽起來像今年才新灌錄的唱片。這一套精選集呢,當然沒經過這個高科技啦,所以用現在的耳朵來聽,唉,只好說是純懷舊囉。

我把這兩套專輯的缺點湊起來一想,大概就是一家唱片公司有早期歌曲的版權,卻沒花心力重新製作;另一家則只有晚期歌曲的版權,卻是再努力製作還是不能打動早期歌迷的心。總之,兩家若是一開始就想過要互補一下那該有多好。

(ps. 以上只是一個「過氣歌迷」的感覺,不是樂評,大家看看就算了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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